“死不了。”

渾身上下每一寸都在隱隱作痛，仿佛全部的骨骼都被人碾碎一遍、又重新接好了似的。

這就是動用深淵之力的後遺癥。不管怎樣，這一具身體畢竟只是凡俗之軀。

但，這僅僅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小節罷了……

對蕭祁而言，靈魂的創傷才是最致命的！每一次動用深淵之力，他都會愈發墮向黑暗，最終失去自我、徹底崩潰。

“真沒想到……”

但他並沒有告訴洛笙。只是低下頭，淡然地看著掌心，“都被逼到這種地步了……呵，我居然還能活下來？”

“……”

看著這張蒼白的、漫不經心的臉，洛笙心中，有一股酸楚的液體緩緩地彌漫開來。

這個男人……他曾經那麽鮮活，意氣風發，狂傲得仿佛能駕馭世間一切。如今卻對生死全不在意，淡然出神，如同一具行屍走肉。

“有什麽想問的，就問吧。”

蕭祁艱難地坐了起來，並不看她，視線漫漫地放向窗外，“我的確對你隱瞞了一些東西……但是，並沒有傷害你的意思。”

如果繼續隱瞞，在洛笙下一次遇險時，她還是會因缺少情報而陷入困境；

可若選擇將一切和盤托出，對於她而言……則更有極大的風險，招來殺身之禍！

在過去，他會選擇將她的人生一肩承擔。

然而事到如今……他，已經沒資格再去擔負她的人生了。

“不用了。”

出乎意料，洛笙居然搖了搖頭，“如果你判斷我不該知道……那麽，我想你一定有理由。”

“……你不用相信我。”

蕭祁終於轉過頭，看著少女的眼睛，“到了這一步……連我自己都不相信，自己是對的了。”

“其實不管是信任自己，又或者是相信我的判斷……未來會怎樣，都無法預料。”

“所以，你就作一個不會讓自己後悔的選擇吧。”

紫瞳凝視著她的面容，清澈得一塵不染，“選擇自己去戰鬥……還是把性命賭在我手裏？”

“那個時候……”

洛笙並沒有直接回答，擡起眸子，與他對視，“為什麽，要闖過來救我？我應該已經告訴過你了，那是一個陷阱。”

“這個嗎？”

蕭祁笑了笑，看著她的眼睛，一字一頓，“因為，我要讓你記得……”

“——我欺負你，可以；別人，沒門！”

“你……”

洛笙心一顫。

這一刻，她就站在離他很近很近的地方，呼吸可聞。看著那張熟悉的臉，心底悲傷又甜蜜，像是流淌著一股永遠化不開的、苦澀的蜜糖。

“所愛隔山海，山海皆可平，

所愛隔人心，人心不可平。”

那一剎，洛笙忽然就懂得了這兩句話的含義。

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，但蕭祁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最孤獨的男人。他固執地拒絕所有人，固執地把自己排除在幸福之外。

孤傲獨行，毫無悔意。

那顆仿佛雪神山不化之冰一般冷硬的心，到底為什麽……會愛上她呢？

被她拒絕以後，又為什麽……始終放不下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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